喵卿

*应该是朝云十年后的故事，着急先写一点，可以当番外看

01

 

助理阿七刚到方一凡家里，就被他脸上挂的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吓呆了：“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半夜出去降妖捉鬼了吗？”

“昨儿晚上通宵玩塞尔达。”方一凡穿一身灰色的丝绸睡衣，哈欠连天地过来开门，胳膊搭在墙上，袖子松松垮垮地落下，露出了半截手腕，“别跟婧姐说啊。”

婧姐是方一凡的经纪人，要是知道他又熬夜打游戏，非把他的switch收了不可。

 

阿七往他脸上玩儿了命地扑粉，烟雾弥漫里，方一凡呛得“呸”了几声：“你还不如把我扔到面粉缸里。”

“你今天不是要去新综艺的见面会嘛，又是恋爱综艺，婧姐说必须把你打扮得人模狗样，就跟皇上去选妃似的，看哪家小花适合跟你炒CP。”阿七絮絮叨叨地说着，手下动作麻利不停，“不过现在名单也出了……凡凡你喜欢哪个，难道是你宿敌王一笛？”

“……别闹。”方一凡仰着脸任他画了一道上扬的眼线，平日里没有攻击性的温柔突然就锋利了起来，“你别跟网上那些……叫什么，CP粉似的，这圈里有几两真心，你不了解？”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泠泠的，在被小台灯照着的镜子里闪出一道带着凉意的痕迹。

 

化完妆，方一凡把Dior的银灰色衬衫套上，原本已经是极瘦弱的版型了，但他穿来还略略的有点宽。

阿七站在他身后打量：“你这是又瘦了？”

肩是宽的，却削薄，两片蝴蝶骨立着，引出一段细细的腰线。

“是吗？”方一凡歪着脑袋冲着镜子里乐，“挺好的，以前想减都减不下来，现在想胖都胖不回去。”

阿七于是也闭口不言，又替他涂上一层薄薄的唇膏。北京的空气干燥得要命，方一凡许久没回京，睡了一晚，即使开了一夜的加湿器，嘴唇还是干得爆皮。

唇线是微笑的形状，此刻却勾着讽刺的弧度。

 

阿七记得他刚入圈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吧，是《音乐之声》巡演的试镜，导演和赵婧私交极好，说是或许能从试镜的小鲜肉里挑到好苗子，让赵婧也一起去瞧瞧。

于是阿七就跟着赵婧去选人，坐在幕后看着台前盘靓条顺的男孩子们，眼前都是美好的肉体，简直幸福得要冒泡泡。

其实方一凡在里面并不算出彩，圆圆的脸，个子不算极高，在演员里还显得胖了些。

但他眼睛里满满都是诚恳，泛着如初生牛犊般的勇气，显得极活泼跳脱。音乐剧试镜的时候唱《蝶》的选段《心脏》，因为年纪小而气息不足，但莫名煽情得要命。

 

但赵婧不耐烦看这些，听完之后扭头就出去了，点了根烟靠着墙抽。

她十八岁就入行，在圈里待了十几年，手里流水般过的都是顶级流量，这些孩子在她眼里显得都太粗糙。

璞玉能雕，但她已经懒得去雕了。

 

阿七沉浸在被帅哥包围的快乐里，直到试镜结束才发现自己的老板不见了，慌忙冒冒失失地去找。

然后她就在转角看到安安静静，不对，是哼着好汉歌的方一凡。

即使是被导演拒绝之后肚子坐在角落，他慢吞吞地啃着饼干，吃完了之后用包装袋拢着落在腿上的饼干渣，高高兴兴地往垃圾桶一扔。

赵婧就坐在他旁边，手指绕着长长的卷发，吐着烟圈。

 

阿七觉得方一凡好像是有着什么本能的，类似于幼崽的敏锐直觉，总能在遇到贵人的时候，特别讨人喜欢。

譬如赵婧抽烟的时候极讨厌人说话，她被训了好多次才晓得她这个习惯，但方一凡在僻静角落瞅见一个女人一边从头到脚打量他，却乖巧地闭了嘴。

烟头灭了的时候，阿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听见赵婧问他：“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她记得方一凡笑了一下，说：“为了让一个不能见的人，想让他看到我。”

赵婧没说话，回去就把方一凡签了。

 

阿七以为方一凡是触动了赵婧的某段隐秘心事，为此暗搓搓地还猜想了半晌，谁能让大魔王有这般那般感慨。

谁知道赵婧某天提起话头，只冷笑着说：“让天真烂漫的小朋友接受社会的毒打，是我最喜欢干的事。”

阿七不寒而栗，为方一凡念了三四声阿弥陀佛。

果然，之后赵婧对方一凡够狠，一边让他去选秀节目做练习生，一边还给他安排了各类音乐剧试镜。方一凡原本有婴儿肥的脸，就在连轴转几乎压榨干净没有睡眠的日子里，渐渐地骨相分明起来。

 

选秀没让他爆红，反而是参加《声入人心》的综艺之后，意外地因为音乐剧红起来了。这种小众的艺术倒是圈了不少死忠粉，甚至当他是爱豆那样追。

后来又接了电视剧、电影，勉强够得上一线流量的边缘，但脸已经刷得熟到他走在路上一定会被路人包围的程度。

看杀卫玠？

阿七朝着保姆车的窗外看，一群群的粉丝听说他今天去公司，拉了横幅在门口等着。

方一凡却蒙着头在睡觉。

 

 

2

 

方一凡缺觉得厉害，走去会议室的路上还是恹恹的模样。半道上接了赵婧的电话，含糊不清地同他说：“不管看到什么，这个综艺你都得参加。”

他对赵婧的印象不好不坏，她是个狠心的上司，却给他定制了一条他想要的、甚至比他想要的更好的路，所以他没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赵婧的好坏。

哪怕是后来他突然红了，公司想找别的经纪人来收他的红利，他也只是出于感恩拒绝了，并不源自旁人猜测里暧昧的语句。

最开始他会解释，而现在他只会冷笑一声，双手垫在脑后，伸直双腿：“爱谁谁。”

按方一凡的说法，他二八青年不偷不抢，就算傍个富婆也是他本事，别人羡慕不来。

 

阿七听见方一凡的手机铃响起，是一首很忧伤的歌，安静地唱着：“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

方一凡的手机很少响，因为大部分的电话他都不接。尤其是在大约两三年前，私生饭的电话打爆了他手机，他关了机，酒店的座机还响了半夜。

那天晚上，方一凡把他的手机卡抠出来，从洲际顶层的露台边缘轻飘飘地扔下去。从那以后，他三个月换个手机号，铃声却一直是这首。

然而每次都得靠阿七给他解绑更新各种app，她怨念得要死。但方一凡晓得她死穴，每次都笑眯眯奉上一个Lady M的抹茶千层，把她哄得服服帖帖。

阿七想着，这个世界上大概是不会有人不喜欢这样小太阳一样的人了。

 

然而……

“操！”随着乍起的粗口，更为剧烈的脆响在耳边炸裂，阿七扭头一看，新换的手机被方一凡砸在地上，屏幕现出蜘蛛网似的裂纹。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方一凡大步把阿七落在后面，踏步的力度几乎响彻整个楼层。

阿七想了想是什么让他突然大发雷霆，回想起刚才赵婧模模糊糊的笑音里似乎带过一个名字——“季杨杨”。

她这算是知道是什么触着这位太子的霉头了，忙小跑着跟上，边叫苦不迭。

 

赵婧明明知道方一凡最不待见季杨杨，从入圈到现在。结果这次不仅是方一凡最不愿意接的恋爱综艺，还偏偏要配个他最讨厌的艺人，怪不得方一凡听完电话立刻发飙。

方一凡对季杨杨的敌意莫名其妙，像是没有缘由。即使对方从赛车手跨界当演员，再到拍了不少公路片，开始尝试当导演，一系列的成绩让不少人惊叹。但到了方一凡嘴里，就一句：“呵，混不下去了来演艺圈讨饭吃。”

阿七曾小心翼翼地问他：“哥，你是不是觉得他比你帅你才嫉妒的？”

方一凡本来在打手游，听了这话一蹦三尺高，给她脑袋上打了五六个栗子：“呸，他比我帅？你眼神儿不好？”

那是为什么呢——这对于阿七来说简直是个未解之谜。

 

一直到今天。

她眼看着方一凡怒气冲冲地推开了七层会议室的门，原本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开，像是一川江水倾泻而下，把他的面庞冲得瞬间苍白。胳膊扶着门框，不然似乎都要站不住的模样。

阿七偷偷看了看方一凡，又偷偷看了看里面，婧姐……季杨杨……王一笛……咦，怎么多了个生面孔，虽然没有明星那样精致，但温柔俊秀，气质极好。

阿七掰着手指数这是谁家的小鲜肉，还没数完，就看到这个小鲜肉站起来，走到方一凡身边，淡淡一笑。

而方一凡却在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好久不见，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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