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卿

*原剧向改编时间线，把磊儿到凡凡家里的时间线提前一年，我流ooc预警

11

 

一大清早的，方一凡热得要命，从后背细细密密冒出来一层薄汗，黏着睡衣的里层，一点空档没露，密不透风的。

他把粘住了的眼皮扯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之所以热，是因为自己八爪鱼一样地抱着怀里的人，胳膊和腿都毫无防备地缠上去，还能感受到皮肤紧贴的地方源源不断的热意。

 

两个一米七几的少年人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当真拥挤，他才这样的——这是方一凡为自己找的理由——更何况他睡觉一贯的不规矩。

然而心怀鬼胎的还是没法停止胡思乱想。

肌肤相亲。

方一凡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就冒出来这个词。

一瞬间，他觉得昨晚上让他难以入眠的那个原因卷土重来，且来势汹汹。

 

林磊儿其实并未睡着，就像每次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又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却没有印象一样，他的失眠已经成了惯性。

就算旁边有一个像是大型抱枕的方一凡，软绵绵又温暖的，也不行。

他知道昨天晚上方一凡辗转反侧过几回，他戴着耳机在听妈妈的语音，但仍能感觉到身边的人翻身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想吵到他。

大约是不习惯旁边有人睡吧。

可他还是自私地留下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哪怕睡不着，留在这里也好。甚至在方一凡睡熟了之后把自己当成抱枕粘上来，他也出于贪恋温度没有推开。

 

懒得去想为什么，不想也无所谓。他觉得额头下面的脑子像是空了一块儿，让他平日里能迅速决断的思维都彻底乱了。

他真的很累，疲惫像是潮水一般，冲刷过他每一寸身体。他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却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学习和即将到来的考试。

曾经他期望着未来，清华是母亲的梦想，也是他的，度过的每一天都是离梦想更近的一天，纵然疲惫但是欢欣。

可他现在觉得连明天都远不可及。

河也迢迢，彼岸之遥。

 

在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为何的寂静里，方一凡小心翼翼地抽回手。

天气app推送，今日最高温度32度，为他的燥热提供了绝佳的借口。

是炎炎夏日恋恋不舍不肯离去吗？

抑或是少年乍起的澎湃心潮。

 

直到每天早上童文洁的大嗓门必然地响起，锐利地划开矇昧又寂静的空气，把他们从飘飘渺渺的云端扯下来，落到打仗一般快节奏的早起准备中。

两个人才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虽然起床的时候会稍显尴尬，但比起半夜放任林磊儿一个人睡、梦游，乃至走出家门晃荡，方一凡觉得还是自己作出些许牺牲为好。

在童文洁那里备案的理由冠冕堂皇：“磊儿刚来不习惯，怕黑，他跟我一起睡。”

童文洁狐疑地看了方一凡半晌，直到林磊儿小声说：“小姨……对不起……”才心疼地搂过林磊儿：“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想睡哪里都可以，小姨今天就再去拿床被子给你，不怕啊。”又叮嘱方一凡：“你睡觉的时候动静别这么大，回头再吵着你弟弟。”

林磊儿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童文洁换了新的床单、被罩、枕头，又拿除螨仪来来回回扫了好久。他坐在床边，按了按柔软蓬松的新枕头，缓缓地把头埋进去。

有股淡淡的阳光味道。

 

门口方一凡还在用365招“夸妈法”从童文洁那里骗零花钱，从“妈你今天脸色真好”到“妈你的裙子真有品味”，方圆还在旁边帮腔，把童文洁夸得乐开花了。

虽然知道方一凡嘴甜是别有目的，但还是喜滋滋地给了。

还不忘多给了林磊儿的那份。

 

“如果我是小姨的孩子就好了。”他不懂事的时候曾跟姥姥说过这句话。

姥姥没有生气，只是问他：“为什么呢，磊磊？”

小小的他很认真地回答：“我喜欢小姨家，不像爸爸妈妈总是吵架，之后妈妈还会去医院。”

他不知道姥姥有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妈妈，如果告诉了，他的负罪感大约会更重一些。

 

虽然爸爸是世界上最不好的爸爸，可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妈妈，可是，对比起方一凡，他总觉得自己该是缺了点什么的。

只是他妈妈将他教得很好，所以此刻他站在这里，仅仅带着艳羡旁观，没有任何嫉妒。

 

方一凡不知道他有多羡慕他。

一个人，不过是他一生所有选择所构成的巨维空间里一个不能再飘忽不定的小小粒子。在薛定谔的盒子打开之后，无数可能的量子状态塌缩成当下唯一的现实。

他幻想，在无数的平行宇宙里，有一个他，能活得像方一凡一样。

 

 

12

 

方一凡很开心自己解决了林磊儿梦游的问题——甚至没有用到安眠药，自从林磊儿搬到他房间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梦游过。

只是林磊儿睡得实在太少了，他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看到他戴着耳机在听什么，早上睁眼的时候，发现林磊儿早就醒了。

方一凡心虚地觉得自己是不是睡得太多了点，林磊儿的语气却平淡：“表哥，我觉少。”

他这才心安理得，乃至欢欣鼓舞起来。

只是每晚睡前看到灯光下林磊儿温柔中带着忧郁的侧脸，尖尖的下颌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都会莫名的在心里一疼。

像是深夜听见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远归人的路途，却牵扯了旁人的心。

 

第一节课是物理，通常来说会卧倒一片，方一凡叼着面包走进教室的时候，却看到大家都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讨论，尤其是女孩子，眼里发的光像是晚上的车灯，惊得方一凡退出去看了一眼班牌才敢进门。

“什么情况啊这么兴奋？”方一凡纳了闷了，“换物理老师了？”

班里的八卦女王转过身来，鄙视地看他：“就你这天天不听课的，就算换物理老师你也认不出。”

“那你们这是干啥呢？”方一凡更摸不着头脑。

同学“轰”地一下都冲到窗边，八卦女王被他绊了一下，落后了两步，对他怒目而视：“季杨杨回来了，别打扰我看帅哥！”

 

方一凡一听这话差点梗死。

他对季杨杨一向是没什么好感。首先，当然是他的陶子女神总对季杨杨另眼相看，放学一起回家，显得亲密无间，让他连献殷勤都找不到空隙。

其次，这人太爱出风头。譬如今天，他拿了什么什么青少年拉力赛冠军的消息传遍全校，他偏还开了辆红色法拉利进了校门。

zhuangbility，太zhuangbility。

 

青春期的喜好厌恶似乎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譬如你问方一凡他喜欢黄芷陶什么，他必然说：“成绩好，长得好看。”

但其实他这两天又想了想，林磊儿的成绩更好且长得更好看……

这事儿就不能往深里去想。

不然它就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先不管这边方一凡是怎么在窗边抱着胳膊看楼下的法拉利，那边因为上物理课的时候频频解出压轴难题而被任命为物理课代表的林磊儿，正被指使去抱作业。

一大摞课后练习，加起来也有几十本，在他细瘦的胳膊之间摇摇欲坠。他往后倾了倾身，看上去依旧很危险，只好用下巴抵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他还是很困，早读的时候趴在桌上却睡不着，耳边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面传来的，闷闷的喧闹。

耳机线连着微信的语音播放，妈妈的声音温柔疼惜。

“乖乖，今天过得怎么样呀？睡得好吗，早上起来有没有精神，有没有按时吃早饭啊？”

 

不好，妈妈。

天空是灰的，空气也是。

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不确定我有力气完成它们。

我已经很久都睡不着了，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想着，如果没有明天就好了。

每天都浑浑噩噩，像是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妈妈。

 

他低着头走路，所以并没有发现，眼前突然蜂拥而至的人群，撞到一触即落的作业本，突然刹住的车轮在耳边发出刺耳的声响。

世界像在刹那间定格成了慢镜头。

站立不稳而松开的手，跌在地上霎时痛得失去知觉的膝盖，漫天飞扬的作业本扯住了耳机线，和……被卷入车轮之下的手机。

看得清晰分明，在眼前却抓不住。

他伸出手……却抓不住。

 

 

13

 

“方一凡，你弟弟出车祸了！！！”

八卦女王从楼下伸长了脖子喊，方一凡原本靠在窗边，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就疯了一样地往楼下跑。

上课铃响了，李萌眼看着他像是斗牛一样猛冲出去，一句“都上课了你干什么去”还没说完，人影都不见了。

 

嗓子里有压不住的血腥味，方一凡看到林磊儿站在车子前面，端端正正的，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磊磊……磊磊你没事儿吧？”

他跑得比体测时候的五十米冲刺都要快，撑着腿缓了几秒才站住，大口呼吸了半晌，才想起来林磊儿根本没有回答他。

心里发怵，他抬起眼睛，看到林磊儿的手微不可查地动了几下。他伸手揽过磊儿的肩膀，才感觉到他一直一直都在颤抖。

在圆融暖和得像是泡泡一样滚过来的空气里，他在打冷颤。

 

他又仰头看着天，卡在那一句：“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孰异道……”然后又转过头来，平淡地瞥了方一凡一眼。

方一凡几乎要怕死他这个眼神——就像当初在老家，那一个放弃任何施救的眼神。

“表哥，我手机坏了。”

——————————————TBC——————————————

终于写到这个情节了～

总是重复一句话又背不下来，失眠，梦游，磊磊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所以需要一个契机去医院检查，下一章让凡凡绑磊磊去看病吧，让专业的人来帮他。

我构思里，提前一年的话，磊磊完全是another status。一年之后他心理调节完成，能够在众人面前哭出来，能够自然地向凡凡求助，但一年前在我的推断里大概是不行的，幼年失恃，心理创伤真不是一般的大。

继续期待评论交流嗷！